清儿接管这个片区有三个月了,吴水的家她去过三次,但每次都是屋门紧锁,吴水母亲要么去地里了,要么去镇上卖杂货。清儿问隔壁的邻居,吴水被刑拘后吴水母亲过得如何,邻居说,日子还不是得照样过,只是那天村上把吴水被拘留的家属通知书转给她时,她不识字,一夜找人读给她听,听了一遍又一遍。
吴水在几个月前,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去城里玩,喝了点酒后和路人发生口角,后来把人给打伤了,公安局依据相关规定对吴水进行了刑事拘留。清儿接管这个片区时,老社区民警告诉她,吴水家是村里比较困难的家庭,吴水的爸爸前些年生病花了不少钱,他爸去世后,家里人财两空。吴水初中一毕业,就到建筑工地打零工,平常也比较乖,这次打架被刑拘了,怕吴水母亲接受不了,所以叫清儿多去关心一下,按规定可以看时,带她去看看儿子。
清儿如约推开吴水家的门,房屋是典型的农家小院结构,早晨浅浅的阳光里,吴水母亲在小院子里弓着腰撒玉米喂着鸡,身影柔弱得像田里的稻草。暖暖的晨光照在吴水母亲的侧脸上,让她的脸颊稍微有点光泽,没那么暗黄了,但在阳光下,头上的银丝却缕缕清晰,让吴水母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。
吴水母亲将清儿从小院子招呼到屋里,屋里简陋但干净,红色的麻花电线下吊着旧式的电灯泡,水泥墙上的老式挂钟滴滴地走着,虽是早晨,整个房屋却还是昏暗,与外面暖暖的晨光有点格格不入。吴水母亲瘦弱的手从木柜里捧出了一把花生糖递给清儿,那情形让清儿一下子想起自己的母亲,善良、纯朴,总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来招待客人。吴水母亲与清儿围桌而坐,清儿问她近况,她像数家常一样淡淡地叙述着:“我儿子做错了事,好好让法律管管他,以后改了出来才不会犯错,我在家里也只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,身体好好的,他在里面才能安心改错。他父亲去世后,这几年都是我们一起吃年夜饭,今年他不在,往年习惯了,忘记只有一个人吃,所以年夜饭还是做了一大桌。我还放了鞭炮,以前儿子放时用打火机一点就着了,我用香点,点了三次才点燃。”
想起过年,鬓发斑白的老人一个人踩着木凳贴对联,一个人放鞭炮,一个人独自在昏暗的灯下吃着年夜饭,清儿的心里一阵阵酸涩。
“村组长有没有和你说,马上就到‘三八’节了,我要带你去看吴水。”“说了,我昨晚就准备好了。”吴水母亲一阵掩饰不住的兴奋。
30公里的山路,吴水母亲一路上拉着清儿的手再三感谢着!
看守所里,管教民警带着吴水出来,一阵激动后,两个人隔着护栏相视而坐,清儿没有看到之前预想的哭泣场面,吴水一见到母亲,目光复杂,激动中带着忐忑、忐忑中带着安定、安定中带着愧疚;吴水母亲的眼光严厉中带着慈祥,慈祥中带着坚定。吴水母亲说:“我在家里会好好地过日子,派出所的民警很好,家里有什么事他们都会来帮忙,你在里面要听民警的话,好好改正错误。”吴水用力地点着头。两人话语不多,静静地相视,珍惜着每一秒探视的时间。见面时间到了,起身走时,吴水母亲说:“母亲老了,有些路,你只能一个人走;有些事,你只能一个人承担。母亲不能陪你,但会好好活着等你!”听到这话时,清儿有点惊愕了,一个没上过学的农村妇女,人们有时总觉得文化低或许会有点愚钝,但在孩子面前,说话却像哲学家,这就是母亲!
吴水看着母亲的背影,喉咙哽咽,转过身,泪水顺着脸庞流淌。(周俊虹)
编辑:李海燕